27 Nov 2004

舞一曲欢愉凯利

Ceilidh,凯利舞,苏格兰盖尔人 (Gaels) 的传统社交舞。我终于和它见面了。它在盖尔语 (Gaelic) 的发音是“Kay-lee”,它的意含不少。在盖尔语中,它原指“拜访”,后来延伸为家庭派对、音乐会,或者更贴切地说,它是人们在夜幕低垂时,随着音乐的旋律,而随兴跳起的舞蹈。

这儿的酒吧和餐厅常常会举办“凯利舞之夜”。然而,传统的风笛伴奏并不常见,取而代之的是电子吉他、键盘、风琴。因为有了这些新包装,凯利舞获得不少年轻男女的青睐。在大学的学生活动中,也常常以它带动气氛。有的学生团体,更特地举办“凯利舞之夜”让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认识它,也通过它认识苏格兰。

今夜,由教堂改装而成的餐厅,舞起凯利。外头的街道寒冷而寂静;餐厅里的气氛却渐渐地热闹起来。负责人早已把桌椅移开到一旁,在餐厅中间腾出一个圈圈,圈圈就是舞池了。音乐响起,人们一对一对地步入舞池。舞池里,银发的老先生老太太舞步曼妙,或快或慢,舞出了凯利舞的精髓。金发的年轻男女动作反而有点笨拙,边跳边学,但也跳出了凯利舞的朴素。

正当我们看得津津有味时,一位穿着鲜红色苏格兰格子裙的老先生,上前来邀请我们参与其中,一同跳舞。鲜红色和他的热情相映成趣,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大男人能把鲜红色穿得那么好看、那么典雅。兴致勃勃又带着几分犹豫的我们,随着老先生步入舞池。

凯利舞的舞步简单,不难学。跟着乐队指挥的指示,再加上和善的舞伴带领之下,就大概能够跳出个模样来了。随着一首又一首的乐曲,跳着两人一组、六人一组、十二人一组的舞,再到全场人士都参与的舞,苏格兰人的热情更张扬。全场只有我们四个亚洲人,教我们占了不少便宜。无论男女老幼,都对我们特别宽待,一遍又一遍地教我们。老先生还说,每逢周三他们一群人都到此上课,学跳凯利舞,叫我们也一起来上课。一群“老”朋友一同跳一跳舞,说一说话,为自己的暮年,留下源源的活力。难怪老先生和老太太们的舞步会比较精湛了。

跳了五六支舞,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,舞步的变化也越来越多。两人双手交叉跳、四人握手围圈转、两个大圈走马灯,跳得晕头转向之际,跟着大伙一起欢呼,也因为记错了步伐一边大笑,一边道歉。气氛益发热络。一次又一次地交换舞伴,给对方一个注视与微笑,虽然陌生却友善。大家尽情地跳、尽情地笑,寒冷的秋夜似乎和这儿一点关系也没有。

格子裙随着快速旋转的舞步飘起时,扬起了苏格兰男人的豪迈。看到裙子下,不是传说中光溜溜的臀部,我想,时代果然不同了。在场的老人大多盛装出席,年轻一辈则穿得比较随便。可是,大家的欢愉却是一样的。苏格兰人把凯利舞以新的方式流传下来,也把亲切、豪迈和欢笑一代传一代……

刊登于2005年2月18日《南洋商报·新世纪》

Labels: ,

25 Nov 2004

大马华裔真厉害?

“你是哪里的人啊?”

“‘马来人’都很厉害,会说广东话,又会说普通话,用英语沟通也没有问题。”

“哇!还会说闽南话和客家话呢!怎么办得到啊?真了不起!”

“你们从小就用那么多种语言和人交谈,不会搞糊涂了吗?”

初次和中港台朋友见面时,这样的开场白几乎一定出现。

至于和土生土长的洋人朋友见面时,他们则会说:“Your English is good.”

听到这些话语的时候,真的是哑子吃黄莲,有苦自知。说开了,大马华裔的华语不比中国人和台湾人好,广东话也不比香港人好,英语更不如英国人了。之所以会得到如此多的赞美,是因为我们是在主流以外,表现得较好的。当其他地方的朋友对我们称赞不已时,是因为他们视我们为“边缘人”,而把要求降低了。大家都认为在一个以马来语为主要语言的国度,我们仍然能够操流利的英语、华语和方言,真的不简单。然而,事实真的如此吗?我们的马来文又真的比中文和英文好吗?除了天之外,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了。

虽然说语文的功用本来就是让人们互通信息,达到沟通的目的,可是,对于华语是母语、从小学(甚至幼儿园)就开始接触英语的我们,似乎不应该只满足于“能够让他人听懂就好”的程度。总是觉得,沟通的功用应该还包括进入对方文化中的深层,惟有如此,才能更多面、更深入地了解他们。要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,除了细心体察、积极融入,能够好好地和当地人民沟通,无障碍地阅读当地报刊、杂志,甚至文学作品,或观赏电视节目和聆听电台广播,也是重要的管道,不是吗?

身边一些中国朋友常常会问:“他在说什么?怎么我都听不懂?你快帮忙翻译一下。”这个“他”,不是洋人,也不是印度人或巴基斯坦人,却是和中国人同文同种的大马华裔,而“他”当时在说的正是华语啊!坦白说,如果有一群中国朋友在一起谈天,我也得非常专注地听,才能听清楚他们所谈的课题。如果是一群洋人朋友在谈天的话,他们谈得兴高采烈,对我来说,则好像有一群人在唱歌,而我只听见美妙的旋律,却不能完全听懂歌词。

能够简单地说多种语言,固然是一种优势,然而如何用这些语言和其他地方的朋友做更高层次的交流,却一点也不容易。沟通是双向的,在“马来人”努力地进入他们的世界之际,其他地方的朋友也对我们的国家与子民深感兴趣。因此,不卑不亢地让他们知道真正的我们、真正的马来西亚才叫“厉害”。我们既没有必要崇洋媚外,也不必妄自菲薄。惟有清楚自己的定位,了解自己的优劣之势,才能从不同地方的朋友身上学习得更多。我如此深信。

刊登于2005年2月11日《南洋商报·新世纪》

Labels: ,